不成器3
玉器铺老板喻 × 二世祖黄
// 写小故事真是清心定神,司机感觉心灵被净化了。
3.
第二天傍晚来的时候,他看着喻文州继续磨那块玉。
“这砂是什么砂,看起来好硬。”等对方停下来,他指着那带着点亮光的细砂。
“金刚砂。”
“金刚石?钻石吗?”他摸了摸,很硌手。
“不是,这砂其实是石榴石,”喻文州解释得很认真,并没有敷衍,“因为坚硬才叫做金刚砂,但比钻石硬度小一些。”
黄多地点点头。他又看见做工台旁,墙上有首诗,是很标准的瘦金体:
「乾坤有精物,至宝无文章。
雕琢为世器, 真性一朝伤。」(注)
他毕竟还是大家子弟,字倒是认得不少,但连起来就有点晕乎。
“这什么意思?你不是就要雕琢它们吗?怎么又伤着了?”
“玉是天地灵物,人间至宝,”喻文州缓缓道,“虽然璞玉尚需经历雕琢,但是如果一味追求华丽,反而会沦为世俗之物,失去真正的美感。”
他最后说:“这是给我自己的警言。”
黄多地听着,突然想起了玉器铺子里看到的那些颇具生命灵气的小物件。
奇怪的是,赶走了无数个家教先生的自己,竟然发现对这未曾涉猎的领域,听得津津有味。
喻文州又把转轴和坨子都撤下来,铺开一张勾画得极细腻的图纸,换上长而笔直的刀具,拿起一个小玉笔筒,仔细地雕起来。
“这是做什么。”
“上花。”
是要雕上花纹吗?
黄多地睁着乌黑的眼睛仔细瞧着,那淡青的玉面上,慢慢地,慢慢地,有了个人的雏形。他才发现,天色又快完全黑了。
“你每天都做这个吗?”待对方停下动作时,他把一旁泡着点草药的热水盆推过去点,问道。
“对啊。”喻文州道了声谢,拧干毛巾敷起手来。
“你做了多少年了?”
“七岁便开始了。”
黄多地不说话了。
又安静了许久,那轻轻的划刻声再度响起时,他突然说:“我明天还来。”
“好。”
第三天晚上来时,喻文州依旧是先打磨那块对他来说显得过于大的玉块,然后继续雕那个小小的笔筒。
黄多地静静看了一会,等对方又停下时,把热毛巾拧干递过去。
“在蓝城,你就一个人吗?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喻文州用毛巾把手包起来。
“你为什么来这里啊?”黄多地吸吸鼻子,想不通。
喻文州沉默了一下,说:“一个愿望而已。”
然后喻文州告诉了黄多地,他家在内陆,本是世代做玉石的,然而现在年景动荡,做玉石不好挣钱,从他父亲那辈就弃了行当,但他从小跟着爷爷偷偷地学。家里想让他和几个兄弟一起经营药材买卖,他不愿,后来爷爷过世了,便自己跑出来,到了这近海、贸易市场大的蓝城。
“你真是不容易。”黄多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喃喃道。他其实可以再多说点,比如他所了解的,蓝城因为外贸兴盛,玉石市场竞争激烈,有不少大厂都难以存活下来。但又觉得有一点不忍心。
“想要实现点什么罢了。”喻文州笑了笑,看向黄多地,“你呢?”
我呢?我什么?我的愿望吗?看着对方深深的黑眸,黄多地被这个问题弄得措脑不及。
“我还没想好呢。”
“是吗。”喻文州转着那个小笔筒,上面已经有了一个童子完整的样子,“慢慢来就好。”
黄多地看着他继续专注地开始雕刻纹路,盯着那双仍然不急不缓的手。
那双手上磨出的旧茧和些许红印,在缓慢的动作里渐渐生出些柔和的意味,有些模糊地,与记忆里另外一双手重叠。
他觉得头和眼眶都有些发热,情不自禁地探头过去,想触碰到那个温暖的源泉。
“小心……怎么了?”
隐约听到对方断断续续的声音,那双手好像终于碰到了他的头,他满足地咕囔了一声。
有一个更温暖的热源接近,他立即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贴上去,嘴里不停地唤着。
然后渐渐失去了意识。
“……发烧……送回……黄家……”
晕晕乎乎中,感到那双手似乎要远离自己了,黄少天眼泪都要急得掉下来了,无力地去抓。
然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:“娘……别、别走……”
// 少天终于出场了,然而我已经产生了要完结的人生第四大错觉。
// 注: 《咏玉》韦应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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